妇人便喊汉子去请大夫过来,妞儿傻站在那看着明月涯虽然狼狈却依然骄傲的背影,不自禁的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妇人张嘴想喊,被老大娘拦住摇了摇头。
她心里虽然还有些忐忑,但终究没有跟上去。
而李春,把明月涯扶进屋才看见那个在病弱中都依然占有明月涯视线的女子。
她不算是李春觉得最美的女子,却是让人看了一眼,便无法忘记的姑娘。
明月涯一看见他,似乎双脚都有了力气,朝柳清燕那边慢慢的走,离床榻还有三步的时候突然腿软的跪了下来。同一时刻,李春朝他伸出了手。
明月涯客气又真挚的朝李春的烂好心道谢后,便手脚并用的挪到了柳清燕的床边,用指腹描画着她的眼眉。
匆匆赶来,妞儿就看见这个场景,心尖像被什么撞击了下。
对于刚见面没多久的明月涯,她内心深处其实是喜欢的,就像女儿家总喜欢精美的首饰以及绫罗绸缎,她总是想,以明月涯这样家境的公子,必定也能让她这样粗鄙村里的丫头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这样的梦想,贯穿了妞儿的整个人生。
她想要过好日子,想要有个疼爱自己的夫婿,想要吃穿不愁不用自己下田锄地,这样的想法,难道就那么见不得人,那么的不容于世吗?
妞儿无法理解。
大夫也在这时候背着药箱来了,他一进门就看见趴在床边受凉的明月涯,气得指着他鼻子大骂,同时张罗着人把他放到床上。
明月涯挡下来扶他的手,“我想在这里。”
“这床榻太小了,不能挤两个人,你伤重未愈,又因为多日疲劳造成如今的体质虚弱,感染风寒,一个弄不好可是会高烧不退的,那个时候谁来照顾你这个已经快不行的夫人?”
“就是因为我可能会在下一秒无法痊愈,所以这一秒才想陪在我夫人身边。”明月涯两手撑着床榻边上,缓慢的将自己侧躺在柳清燕身边,薄唇落在她微冷的额间,“她出事的时候我没有在旁陪伴,悔恨至极,所以发誓再不离她半步。”
大夫叹了声气,“真没见过你这般不配合的病人。”
明月涯懒洋洋的笑了笑,其实今日他也不是故意弄成这样,只不过一想到柳清燕受伤的原因,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亦或者,是他内心深处对柳清燕死亡的天数已经越来越清楚。
大夫给明月涯诊了脉,嘱咐他好好休养,便开药走人了。
老大娘也出去给他抓药,明月涯连忙道了几声谢,老大娘只是慈祥笑看明月涯,叮嘱他好好休息,还说:“年轻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应该好好的活下去。”
明月涯置若罔闻。
老大娘喟叹声就领着妇人他们出去了。
李春也因为天色已晚,想要离开,又看见旁边不动的妮儿,上前扯了扯她袖子。
妞儿二话不说就把人给甩开,道:“你的夫人,好像快死了。”今天她得了娘亲吩咐给柳清燕擦身体的时候,发现她的体温一降再降,呼吸也变得轻不可闻,可见她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
本来,在毒入五脏六腑之时,便是药石枉然。
若不是有明月涯在其中周旋,说不定柳清燕早已死了。
这些日子,不过是偷来的。
明月涯是大夫,又常常抱着柳清燕,自然清楚,所以今日才搞成这样。
许久,妞儿沉声问出憋在心中许久的话,“若她死了,你是否会将其安葬,然后重新回到你原先的地方,爱上他人。”
明月涯本不想回答,但思及其家人对他的恩惠,才开口道:“我会将其安葬,然后我会睡在她的冰棺之中,与她一同在寒天冰雪中了其一生。”
“若你活着,总能遇到更好的。”比如她!
明月涯却阖眼状似睡着了。
李春看不下去道:“妞儿,有你这么咒别人的夫人死吗?!”
妞儿目不转睛的盯着明月涯的背,想着他会不会如初时见到那边儒雅坦然,想着他会不会转头对她笑如旭阳,想着他会不会有一点点的看见她。
而她却眼睁睁的看着明月涯那如墨青丝,一点一点的变成寒冷的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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