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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名扬燕国

秦王沉思片刻,又问:「那燕太子丹回去后有什么动作吗」李斯道:「据探子回报,这段时日燕太子丹广揽各国奇人异士,可谓居心叵测。」

秦王眯着眼睛,慢条斯理道:「李卿对此有何看法」李斯道:「臣已加派高手前去深入探查此事,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秦王无语。

夜夜笙歌的生活,让秦王的精力再也不如从前那般旺盛了。

才过黄昏,秦王已有些倦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精力多半是失落在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瞬间。

秦王轻轻地挥了挥手,李斯这才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黑色殿堂上,顷刻间恢复一片静默。仅剩一丝微弱的气息声,那是一个王的呼吸,却和一个凡人差别无几。秦王真是很疲倦了,否则怎能允许自己这般平庸伏案中他仿佛已沉沉睡去

秦王知道,自己倦了。

脚步声隐约在大殿上响起,轻缓而沉稳,直逼秦王。秦王虽疲倦,但还听得见脚步声。他不知道这是谁的脚步声,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希望这是谁的脚步声。

一名女子走至殿上。只见秦王紧锁着眉头,似乎很是难受的模样,却早已累得伏在案上睡着了。她忍不住伸出一双青葱般的玉手,轻抚秦王宽厚却孤独的肩膀。她仿佛听见秦王隐隐啜泣的声音。她记得即使是在梦中,秦王也未曾放声哭泣过。她知道那样的滋味一定不好受。顿时,她清澈的眼眸中盈满泪水,竟是那般毫无由来。

她知道秦王夜里常做梦,梦见的多半是令他伤心的往事。

和秦王同眠共枕的夜里,她时常会被他隐隐啜泣的声音扰醒。但她却从不曾开口问他梦见了什么,因为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听见了他哭泣的声音,看见了他脆弱的模样。他是一个王,是不能轻易被人发现弱点的。但她的沉默其实有一个更大的原因,那就是她不想轻易被秦王发觉,自己对他过分的关心。

她不清楚自己对秦王的吝啬是不是太残忍了。但她就是没办法承认心中逐渐明朗的感觉。毕竟,眼前这个人,本该是她最大的仇人啊

为何这个能够在众人面前叱咤风云的人,在面对着她的时候总是那么柔情爱抚,背对着她的时候却又很孤独脆弱,紧紧怀抱着她的臂膀又是那么强而有力。最重要的是,她的孩子她目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竟会对他有着莫名的不可抵挡的崇拜。她该如何才是,她的心已愈加混乱,不愿也不敢去想

「大王倦了。」丽姬轻轻摇了摇沉睡的秦王。

「爱姬,有事吗」蒙眬间,秦王眼前出现了一张绝世容颜,秋波微转,依稀有着无限关怀的神情。「大王累了,该就寝了。」轻柔的话音再次在秦王耳畔响起。

「爱姬当真是在关心寡人吗」秦王已倦得难分真伪,但依旧忍不住心中的惊喜。是是非非、真真假假,本都应该有清楚的区隔,只不过真正如此却是不甚容易。有些时候若硬是要自己分清楚,的确是相当残忍的。这道理丽姬已能体会得出来,或许不久的将来秦王也必会体会到。

廷尉府,寂然的厅堂。李斯闭目倚身榻上,脑中仍不忘盘算紧握手中的棋该如何走下一步。近年来他为国操劳,已甚少能有宽心享受醇酒美人的时刻,虽然现在一切都按他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

对未知的战栗远比醇酒美人更令他兴奋。

李斯是个处事谨慎、城府极深的人。他本非秦国人,因才干过人,为秦王所青睐。如今李斯在秦国虽已是三公之一,可也依然谦恭有素,因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正是他的足智多谋,方得以保障他生存至今。

没人想得到,就连李斯本人也未能体会到,手中正握着棋的人其实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充其量是个将军吧,棋盘之中属他最大,但仍旧只是操纵在秦王手中的一颗棋子。

连日以来,李斯秘密召见了一批心腹手下,这些人无一不是能言善辩之士。他将整箱的珠宝和几百对精美的玉璧交给他们,让这些人四散于天下,所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收买和离间各国的将才。这仅是个简单的手段而非最终的目的。

他命他们用巧如簧片的三寸不烂之舌与价值连城的金玉珍宝去动摇、腐蚀、拉拢和收买六国公卿的人心,最终为秦所用。过程虽嫌复杂,目的却很明确。

当然,这只是他对付六国的手段之一。一个手段,才刚开始,下一个手段也要开始,下下个手段,下下下个手段随时可计划、随时可开始,直到达成目的为止。

李斯轻轻「哼」了一声,问道:「夏侯央来了吗」

门外的侍从连忙答道:「启禀大人,人早已在外恭候多时。」

「让他进来见我。」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恭恭敬敬走向前,拜倒在李斯脚下,叩头道:「夏侯央拜见大人。」

李斯自然知道夏侯央在江湖上的名声,也见过他的身手,此刻,他微眯着一双冷眼,一种阴郁的表情倏地掠过他的脸,随即又忽地隐没无踪,浅笑道:「请起,一边坐。」

夏侯央不敢抬头,说道:「何事要办,请李大人尽管吩咐。」

夏侯央乃为江湖上不可一世的恶人,早年曾犯下几宗命案,被官府判处死罪,李斯获悉后,看中了他的利用价值,暗地里使了一个小动作便将他救出,后来还赦免了他的死罪,因此算是有恩于他,又懂得恩威并施,如今便能轻易让他俯首帖耳。这也不过是李斯惯用的伎俩之一。

「我想让你把这个组织再扩大一些,多招纳江湖高手入伙。」李斯直截了当表明心意,命下人抬出两个铜箱,说道:「这是黄金三千,玉璧五十对,事成之后,另有重赏。」果决的语气里不容一丝质疑。

夏侯央一见眼前炫眼耀目的重赏,早已乐上了云霄去了,哪顾得多加思索,只是连连叩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的这就去办。」

李斯不禁捋须一笑,甚是满意地命夏侯央退下。

一年前,李斯用重金网罗了夏侯央等一批武林高手,组织成一支暗杀队伍,专事清楚那些绊脚石。敢不受命于秦王者,一律杀无赦。这正是李斯替秦王制造的无数个杀戮中最感得意的武器之一。

只有这样软硬兼施,文武兼备之道,才能瓦解各国力量,壮大秦国实力。

李斯想到这里,展眉露出难得的一笑,然后,将门外的侍从召入,问道:「他来了吗」

侍从点点头回道:「夏侯央刚来不久,他就来了。小人已经根据您的吩咐,让他到密室等候」

「嗯,很好」李斯起身,走至屋外,穿过几个回廊,来到一座满布荆棘藤蔓的林园前。晦暗中,那枝节横生的荆棘好似张牙舞爪的幢幢鬼影,阴森得叫人难以想象堂堂廷尉府中竟有如此一方萧索天地。李斯谨慎地朝四周环顾一圈后,一闪身便没入园中。

渐入其内,多生岔路,透出丝丝荒凉死寂之息。

李斯踏着平稳的步伐深入其中,忽见一模糊独幢屋影隐约在横生的藤蔓之中。李斯止住了脚步,眼前是一间毫不显眼的隐密陋室,一道微弱的光线自虚掩着的房门射出。「喀啦」房门应声而开。屋内摆设极为简单,除了挂在四面空白壁上的几幅字画,有的便是一张木制长桌,长桌上置一盏烛灯,烛灯旁有一木盒。从梁上广结的蜘蛛网看来,想必是无人居住已久的。李斯步入其内,轻轻将房门拽上,走到木制长桌边,伸手在长桌一侧按了两下,长桌一旁随即响起「隆隆」的声响,忽见一面挂着字画的墙壁缓缓地反转,现出一扇半开的小门,李斯旋即侧身而入。墙门随即又「隆隆」反转闭上。

室内灯火隐约闪烁,李斯沿着台阶走下,一个矮小黑影忽在他面前跪倒,用极度尖锐的嗓音说道:「小人叩见李大人。」

「请起你知道我为何找你来吗」李斯深沉地转过身子,背对着黑影问道。

「小人愚昧,不知大人用意,还请大人明示。」

「当今天下,大秦最强。我大秦欲一统天下,成就万世之霸业。可如今,各国还有许多人不肯归顺;我召你来,便是让你来为大王分忧,除掉那些阻碍大秦一统大业之人,你可明白」

那矮小黑影听后,很是兴奋,忙连胜应道:「大人如此看重小人,小人必当竭尽所能办妥此事,以报答大人对小人的知遇之恩。」

「具体的目标,我已经交由其他人去办了。你是大秦的秘密武器,你要做的,就是暗中打探各国的异动,设法为大王除去那些任何有可能对秦国不利的人。」

「是」黑影应道。

「事成之后,我会在大王面前保举你,给你封个一官半职,让你饱享荣华富贵。」李斯转身瞥了黑影一眼。

「多谢大人栽培,小人定当为您、为大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言语中,竟有说不出的激动。

「你去吧外面的长桌上有金子,就当作你今后行动的费用,若有不足,随时来取。」李斯不再多言。

「是谢大人」说着,黑影一闪,飘上了台阶,足尖疾点,霎时到了小门边,按下门边按钮,门方转至一半就闪身出去。他有意在李斯面前卖力表现自己,故而整个过程精彩漂亮,让人赞叹。

国破家亡无人问,风激云荡易春秋。

秦王政十七年。

秦一举破韩,纳韩土入秦版图。

又一喋血战绩。

秦将樊于期因故而得罪秦王,一夕间惨遭撤职降罪、抄家灭门,死里逃生后辗转流亡至燕,太子丹纳而敬之。

然而,一场未知的风暴,已不觉悄悄酝酿

四面书墙散发着昏黄的气息,孑然的身影伴着朦胧的月光。

宫中书房里,一位青年正面壁负手而立,神色竟是如此深沉而愁郁,那丝憔悴深锁在他眉宇间。经年累月地化不开,挥不去。深郁的眼底仿佛依附着与荆轲有些神似的灵魂,那是胸有大志抑郁难舒、长年禁锢的灵魂。谁人知晓,这是处在乱世中身为一个太子所背负的「特权」。

他不是别人,正是贵为太子却尝尽人质之苦的燕太子丹。身为天潢贵胄让他远离了凡夫唾手可得的乐趣,换来的却是无尽的忧愁与折磨。

门外,一面露凝色、眉心抑郁的老者已肃然久立多时,仿佛正和房内之人默默呼应心中的万千忧虑。

入质秦国的十年间,太子丹连身为一个太子最基本应得的礼遇也无,更遑论什么锦衣玉食、呼风唤雨。那段时间,终日饱尝的,是远胜于常人所堪忍受的屈辱和折磨,苦得他已经忘记自己是个太子,甚至,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至今,他还记得当年入质秦国时,沿途所抱持的幻想与不安,如今看来,竟是如此荒唐与难堪的心情。

那年他几乎是主动请缨,自愿前往秦国为质的。既然为质一事已是他命中必经的苦难,他宁可相信,在自己童年的玩伴身旁为质,或许能够得到多一些的礼遇吧

从燕国到秦国,一路关山路迢,他的心情起伏跌宕、揣测不安。坐在华丽的车中,他始终在想一个人,一个他渴望见到又害怕见到的人。

他闭目凝思,眼前却清晰地浮现出一张少年阴骘抑郁的脸庞,那少年愁锁的眉间时时隐现着极力压制的愤恨与怨尤,那是他童年在赵国当人质时最要好的玩伴与难友,同时也是他此番千里跋涉,前往朝见的秦王政。

如此一路行去,将士他一生忧患的终结,抑或是另一次苦难的开端他犹疑着,紧闭的双眸中,那抑郁少年深邃阴寒的目光再一次让他打了个寒颤。

对于此次入秦为质,燕太子丹满怀憧憬与期望,却也紧揣着无比的不安与焦虑。一路上,他不断地告诉自己,童年时的挚友、如今贵为秦王的嬴政,一定不会忘却过去他与自己同为赵国人质时同病相怜、患难与共的交情,也一定会念在他们结拜兄弟的情分上,善待他这位自动请缨、远道而来的故友知己。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行来,安坐在车厢中的他,心中却总隐隐涌起一种不安的情绪。他不断地自理思路、安慰自己,以合情合理的推断,他必然可以得秦王政的热情款待,但在如此自我慰藉的同时,也无法抹去当年嬴政眸光中时时流露的阴骘嫉恨的神色,所带给他的恐惧与不安。

毕竟分离多年了,燕太子丹不觉深深叹了口气:如今的他还会是当年甘苦与共的嬴政吗还是真的已经变成众人传说中残忍暴戾、高高在上的秦王政太子丹喃喃自语着。他实在难以预料嬴政当年对世间一切饱含恨意的神情,在他当上秦王之后究竟是得到了纾解,抑或变本加厉地张扬

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安慰一个人受伤的心灵,也可以炽热一个人潜藏的恨意。

那么童年患难与共的友情呢是否也将随着嬴政高坐秦宫殿堂之上而烟消云散了呢当他礼跪在森冷的大殿之上时,高坐在上的嬴政是否还能记得他们曾在邯郸街头抱头痛哭的往事

他的不安在他踏入咸阳城后很快得到了证实。

没让燕太子失望的是,童年的一切,嬴政都牢牢刻在心中了。

事实上,嬴政从来不曾有片刻忘记过,当他每日晨起穿上龙袍的时候,当他在大殿上怒斥群臣的时候,当他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不曾忘记过自己在邯郸城里所受过的屈辱与磨难。

燕太子丹的到来,唤醒了他更多苦难回忆,让他不堪,让他痛苦。

嬴政将这些痛苦都加诸在太子丹的身上

不堪回首却夜夜有惊梦的痛楚。

痛得燕太子丹不得不将滞留脑海许久的童年记忆,放逐到自己再在碰触不着的角落。

嬴政已死,却生秦王。

故友不遇,只见仇敌。

饱经磨难的痕迹早已深深刻划在他眉宇之间,朝朝暮暮,永不褪去。此时此际,他对秦王的怨恨就如一把在体内霍霍磨砺的刀。刀,磨得越发锐利、光亮炫目,恨,就越发沁入肌骨、深植心田。

此生此世已与生命共存共亡,永不消灭了。

太子丹以为他所余的一生都必须为仇恨而活,只因,他是堂堂燕国的太子凡夫俗子拥有的爱憎情仇,在意的荣辱尊卑,他同样不少,并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是在他受尽折磨的当下,仍然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膨胀得可怕。

人世间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一个人与它生死与共吗

太子丹并非无法放下心中的仇恨,真正让他放不下的,是必须牢记仇恨的心。因为仇恨的力量似乎并不是如此坚不可摧。究竟是人心掌握仇恨,抑或是仇恨操纵人心凡夫俗子不懂,太子丹同样不解。

眼下的秦国已一举攻破韩国,邻近的赵国也即将沦陷,燕国更是岌岌可危

他,是一个太子,燕国的太子。

为尽己身所肩负的保家卫国之责,他已下达密令,暗中招募死士,准备前去刺杀秦王

刺秦

这一惊天之举,多少年来各国王侯将相无不日思夜盼,却无人敢为,但他太子丹是志在必行

擒贼先擒王。秦王一死,秦必大乱。

树倒猢狲散。一时之间无人承继秦王大志,如此一来,秦必乱象频现、一蹶不振,无力再攻打燕国,无能再进行任何杀戮

太子丹为刚下达了这道密令而暗自激奋,眼神中射出破釜沉舟的决心。

刺秦,更是破秦

太子丹说,这是为了燕太子丹的家,燕太子丹的国,千千万万人的家,千千万万人的国

此时,忽有侍从来报:「大夫鞠武求见」

鞠武乃是朝中老臣,太子丹自幼便拜在他门下学习,因此待他敬如恩师,亲如慈父。

太子丹闻报,方才从汹涌澎湃的思绪里抽身回神,一边连忙转身道:「快请」一边振袖整衣,行至门口。房门一开,正是满面愁容的鞠武大夫。太子丹一直不知道,门外这个面露凝色的忠心老臣对他除了臣服外,更有种莫名怜爱的情感。

鞠武见太子丹竟至门口亲迎,连忙俯身行礼:「臣鞠武,参见太子」太子丹一把扶住他,道:「大夫不必多礼,快请进」鞠武沉步入内。见此,太子丹心中已知他此行所为何事,赐坐后随即说道:「大夫前来,定有见教。」

鞠武道:「臣闻太子收留秦国叛将樊于期,可有此事」太子丹略一沉吟,点头道:「不错。我已将其纳在贤士馆中。」鞠武叹了口气,道:「太子此举万万不可。我燕国必为此遭大难矣」

太子丹从容道:「大夫此言,想必是忧虑我燕国因此获罪于秦」鞠武难掩激动道:「太子明知又何故为之樊于期为太子收留于燕,是谓委肉当饿虎之蹊,祸必不远矣」言毕,不禁老泪纵横,面色愀然,忧惧万分。

太子丹见状不忍,浓眉紧锁,叹道:「大夫何苦如此」

鞠武定然道:「臣愿请太子速遣樊将军入匈奴以避祸端」

太子丹闻言身躯一震,沉吟片刻,缓缓道:「大夫之意,丹心感之。但樊将军穷途末路,投身于丹,若丹因俱强秦而弃之,岂非让天下人耻笑丹之怯懦不义」

鞠武急道:「太子岂可为一人而不顾国家之大事」太子丹摇头肃然道:「不虽秦强而燕弱,但天下大势未定,尚可一争,丹此举可为抗秦之始也」

鞠武还欲进言,太子丹把手一挥,扬眉激愤道:「大夫秦欺丹身于先,图燕土于后,此仇不报,丹枉为堂堂热血男儿」

太子丹这才真正把话说到了关键处,也刺进了自己心里的痛处。

霎时,只见他的脸色由涨红转至青白。是义愤填膺是不堪屈辱

鞠武见状,知多劝无益,只能提袖拭泪,长叹一声作罢。

太子丹很快冷却了满涨的情绪,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大夫,招纳天下贤士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鞠武道:「一切还算顺利,我国派出的使者颇有收获,听闻魏国勇士无相愿意为太子效力,近日内就会至燕。」太子丹大喜:「有天下贤人志士同心协力,何愁强秦不破」

一心沉浸在光明喜悦中的太子丹,没有察觉大夫鞠武眼中满溢着的深深忧惧。笼罩在鞠武眼前的,只有一种属于黑夜的颜色。那是一种惟有察觉自己正置身险境的人,才看得见的颜色。此刻,鞠武暗下决心,无论结果如何都势必要和太子丹共存共灭,坚守到底。

太子丹置身何处,他自己清楚。但他不觉得,那地方,叫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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